牛三 | 雁荡山是温州旅游业的“巨婴”

xiaotian888

我常常向刚认识的朋友介绍温州，还会情不自禁地礼貌地邀请他们到温州旅游，说温州有山、有河、有海、有岛等等。

说起温州最著名的山峰——雁荡山，人们通常有两种反应。

没去过的人：雁荡山在温州吧？有机会一定要去。

去过的人：我去过雁荡山，那里的风景很美。

确实，雁荡山还是很有名气的。百度百科对雁荡山的介绍是这样的：它被誉为“海上名山，天下第一秀”，历史上被誉为“东南第一山”。徐霞客曾三次游雁荡山，有“龙湫难写，人生不游雁荡枉过”的名言。甚至还有“三山五峰”之称的雁荡山。

但我曾问过去过的人，对雁荡山的印象，跟其他名山（如黄山、泰山、华山）相比，如何？但通常只能得到很低的评价，礼貌的说还可以，不礼貌的说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。

雁荡山那么著名，为何名声却如此平庸？

刚毕业的时候公司组织了一次户外拓展，去雁荡山森林公园，但是没有欣赏到风景，想抽时间去看看，但是看过的同事都说没什么好看的，就跟这里（森林公园）一样。大龙湫要看运气，没水的时候，就像泥鳅一样。

十年前，我和几个高中同学一起去了雁荡山。他们和我一样出生在苍南，但直到大学毕业才去过雁荡山。一位热爱户外旅行的同学总是感叹这里远不如黄山、华山，就连大龙湫也远不如黄果树瀑布。

那时，我还没有去过黄山，只能引用网上的说法：可能是风格不同吧，黄山是雄伟的，雁荡山是神奇的。

虽然当时我很倔强，但是对于配套设施差的感受还是很强烈的。

当时，就连景区内的交通工具，都还是非常落后的私人小巴。这么大的景区，像样的酒店也寥寥无几，大多都是家庭经营的小客栈。“连个青年旅舍都没有，这样的景区能有什么好？”这是当时一位热爱旅游的文艺青年同学的评价。

更令人不解的是，对于一个5A级景区来说，不仅没有统一的内部交通，甚至连门票都是在多个地点分开售卖。

当时，陈德荣刚到温州，雁荡山也趁机做出一些大动作，宣布全面实施“大雁荡、大旅游、大产业”发展战略，雁荡山乐园、雁荡山旅游综合体、水雁荡度假城、雁荡山农业博览园四大项目亮相，还传出“大门票”一词。

快十年过去了，雁荡山发展得怎么样了？这些问题解决了吗？

去年九月，已是中年的我带着几个95后小朋友第三次去了雁荡山。

这次我特意选择了之前没有去过的岩湖风景区作为第一站。

雁荡山八景中，只有“二灵一龙”经常有游客前来，其余五个外围景区因地理、交通等原因，荒废多年，从未重视开发。我最喜欢的电视剧《琅琊榜》里的琅琊阁就是在仙桥景区拍摄的，这里很少有人来。

果然，我们开车到了盐湖景区，发现这里地处偏僻，配套停车场停不下十辆车。我们穿过一户农家院走到检票口，好像是办防疫登记簿的那天，只有十几个人。买了15元的门票进去，看看树木和小瀑布，没什么特别的，路面有好几处被蜘蛛网缠住，看到一座寺庙，跑上去一看，周围都是垃圾。

我们失望地回家了，甚至没有想到要拍一张照片。一整个下午都浪费了。

第二天，我带他们快速游览了传统的“雁荡三绝”。

由于缺水，大龙湫和小龙湫真的变成了大泥鳅和小泥鳅，孩子们甚至没有停下来停留的欲望。

正好有一个老年旅行团在那里，导游好像在解释为什么瀑布的水那么少，一个老大爷絮絮叨叨的说，他从上海过来就是为了看大龙湫，那里没水，那为什么景区不提醒我们，还要收门票呢。

作为雁荡山的核心景观，古代文人骚客所推崇的大龙湫、小龙湫为何变得如此具有迷惑性？

温州官方媒体在2010年和2012年都报道过这个问题。

据介绍，除了地质原因外，茶树种植、居民取水、工程发展等成为重要驱动因素。

那些对媒体说要解决雁荡山“缺水”问题的专家、领导，十年过去了，国家南水北调工程也完成了，可是你们的“水”在哪？你们做事怎么这么“水”？

看看隔壁的天台山，通过人工手段，在2020年创造了一个“天台瀑布”，号称是中国最高的瀑布。别说别人喜欢吹牛，但至少他们知道怎么做事（见下图）。

参观完大泥鳅和小泥鳅，就带着小朋友去爬卧龙谷，看看神雕侠侣的拍摄地。不知什么原因，山上电梯关闭了，就只能走玻璃栈道了。我们不怕累，但是从来没见过这么脏的玻璃栈道，游客不用穿鞋套，随便踩上去。

“好意思叫这个玻璃栈道，又脏又模糊，还发出叮咚的声音（指玻璃栈道的音效），笑死我了。”旁边正好有一位温州男士在抱怨，他的同伴也在旁边笑。

抖音上那些玻璃桥，都是吓得游客不敢动弹，但在雁荡山的玻璃路上，你看不到一个游客胆战心惊，老人稳如磐石，小孩蹦蹦跳跳，真是“吓死人了”。

雁荡山官方的假日通告也说，玻璃栈道已经成为热门旅游景点，请停运电梯，上卧龙谷的唯一途径就是走狭窄的玻璃栈道，他们一点自我意识都没有，雁荡山的领导们是不是被吓到了？

随后我们上卧龙谷，只见潭水里全是岩石，中间的悬空木栈道年久失修，杂草丛生。

可玩性比十年前低了很多，小龙女看到这一幕，估计又要气得跳断心崖了。

我们又去了三折瀑布，爬到了最著名的中折瀑布，远看没水，近看也没水，靠近了才发现中间有一条细细的水流，这不是泥鳅，是蚯蚓。

“这是刘亦菲洗澡的地方（小龙女的拍摄地），比家里的淋浴喷头还要小，这叫瀑布，那大家家里都有瀑布了。”有小朋友说。

我们坐在一旁休息了一会儿，又有两个游客过来抱怨又被骗了，然后洗了手就走了。

一次次失望之后，孩子们对游览失去了兴趣，不愿意去方洞等景点，唯一剩下的小小期望就是灵峰的夜景，所以我们就一直呆到了晚上。

上次看了灵峰的夜景，想象力好的还可以跟着导游打手势，想象力差的就一直手忙脚乱，这样可以吗？

晚上，一点月亮也没有，我知道灵峰的夜景会更丑，我一边走一边犹豫，生怕他们更加失望。

快到景区门口的时候，突然有一辆救护车呼啸而过。我走近人群问了问，好像是有人被蛇咬了。这才下定决心往回走：“还是回去吧，安全第一，我猜你们不喜欢晚上看石头。”

有个小朋友有点好奇，打开抖音搜索“雁荡山夜景”，看到的第一个视频是一个投诉视频，说“黑漆漆的，真糟糕”。

然后我们就带着“还好没进去”的满足感离开了。

“还好没进去”，这成为我们两天雁荡山之行最大的收获。说到遗憾，雁荡山从来没让我们失望过。

然后，经过这次参观，不知道这十几年雁荡山开发了什么，除了旅游大巴的更换，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，连停车场都还是用石子临时铺成的，依然没有大关，没有青年旅舍，景区却被一个个破坏。

有人可能会说：你标准好高啊，可我很喜欢。可能每个人口味不一样吧。

比如，有句话说雁荡山是用来观赏的，不是用来爬的，老人在这里走走、呼吸一下新鲜空气，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。

总之，我没看到雁荡山为了讨好年轻人做出什么努力，雁荡山年轻人喜欢玩的徒步、攀岩路线，都是户外爱好者自己发现的，还是小众的。

雁荡山不懂年轻人，从它多年来在央视等传统媒体上投入巨资做宣传就可以看出。现在还有多少年轻人在看电视？雁荡山在新媒体领域取得了哪些成就？

我查了一下雁荡山的一些官方统计数字，相当可观。

2019年，共接待游客1018.06万人次，同比增长14.12%；实现门票营业总收入17071.31万元，同比增长13.80%；实现旅游总收入107.05亿元，同比增长19.65%。

2019年，雁荡山的游客数量达到1000万人次，相当于中国总人口的1%。如果将门票价格除以人数，平均每人仅17元，这还不够一个景区的门票吗？那些不买门票进入景区，只是站在外面看看的人也算游客吗？

我真的不明白游客人数的统计口径。但是门票收入比较真实。2019年雁荡山的门票收入是1.7亿元。

我们拿典型的黄山来做对比，据上市公司黄山旅游统计，2019年他们接待进山游客350.1万人次，虽然这个数字只有雁荡山官方公布的三分之一，但营业收入却高达16亿元（主要是门票和缆车），利润也有3亿元。

其他知名山峰，无论是列入名单的峨眉山、长白山、张家界，还是附近的普陀山、武夷山、三清山，大部分数据都远远超过雁荡山。

尽管经营不善，雁荡山也曾向往资本市场。2015年，雁荡山被温州老板骗了，成立温州雁如投资管理合伙企业，希望上市。然而5年过去，没有结果，雁如被列为经营异常，温州老板也被法院列为失信人。

他们不懂如何开发和建设，也不懂得如何细节管理。

2019年7月31日，文化和旅游部发布公告，对7家问题严重的5A级旅游景区进行处置，雁荡山不仅是浙江省唯一一家，也是华东地区唯一一家被处置的5A级旅游景区。

三尺冰雪，非一日之成；雁荡山之毁，非一日之成。

三位一体的中国梦，使世界重新焕发活力。三游雁荡山的徐霞客，恐怕会一头撞在石头上；写出《大龙湫》的袁枚，恐怕会投塘自尽。

一位文旅领导也对我说，希望我宣传温州之美，他说温州是一个旅游资源丰富的城市，有山、有海、有江、有岛、有湿地，比杭州还要丰富。

他说的没错，我在国外也经常向别人介绍温州的风景，但温州为什么不能给外国人一种杭州、厦门这样的旅游城市的感觉呢？雁荡山、江心洲为什么和“齐名”的黄山、鼓浪屿差距那么大呢？

看看龙头雁荡山的发展停滞甚至倒退，它是温州旅游业的一个巨婴，辜负了温州人的期望，拖累了温州旅游业的发展。